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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章  (第6/24页)
。    “定庵,”顾千里说,“你有此风尘知己,实在是几生修到。不过夜长梦多,你要趁早打主意。”    这“夜长梦多”四字,便包含着无数曲折内幕。龚定庵先不忙打听,只考虑自己的境况。    “千里,实不相瞒,这件事我还没有把握。第一,寒家的家规,你是知道的,我只为慈母溺爱,纳簉室之议,是向家父力争而得,但必得碰运气。会试的房官、主考,像我乡试的向老师、王老师那样就好了。”    “万一落第呢?”    “那得等明年。”    “明年又名落孙山呢?”    “这,怕就好梦难谐了。”龚定庵说,“还得等三年。”    “再等三年就是道光六年,连明年算上,一共要等四年。”顾千里说,“即令燕红矢志无他,可是,这四年之中,会有什么变化?谁又知道?再说妙龄女子,又有几个四年?你想过没有?”    “然则,”龚定庵搓着手说,“计将安出?”    “我替你想过,有两个办法:一个是请老太太再向尊公争一争,‘提前给奖’;再有一个是‘先斩后奏’。”    “何谓‘先斩后奏’?”    “先圆了好梦,再向堂上负荆请罪。”    “这——”龚定庵踌躇着说,“先斩后奏,未免跋扈,有失臣道,于心不安。”    “那么用第一个办法。”    “我怕不会邀准。”    “那就难了。”顾千里想了一会儿说,“你成进士是迟早而已,这个‘奖品’终归亦会到手,依我之见,不如先‘偷’来一用。”    “怎么偷法?”    “现在金屋已经有了,把燕红深藏于密,暂不说破。到你春闱有了捷报,再禀明堂上,作为新娶。”    “这倒可以考虑。不过——”龚定庵做了一个决定,“我一定得先禀明家母。”    “那在你了。”顾千里又说,“事情要快。”    龚定庵沉吟多时,要快即时就可定局,因为心有把握,慈母顶多说一句从小他就听惯了的慈爱而无奈的责备:“你啊!教我说你什么好?”但这样做,总觉于心不安,已经欺父,何复欺母?    “好吧,我一到上海就先禀明家母,马上有信给你。”龚定庵急转直下地说,“能不能陪我山塘一走?”    “少安毋躁。”顾千里说,“我跟你谈谈杨二的情形。”    原来顾千里与杨二虽是素识,但因气味不投,平时不通吊问,只知他素行不端,最近由于受龚定庵之托,方始留意其人。哪知略略一打听,才知道这杨二是个极其卑鄙jian诈的小人。他在燕红身上,当然是花了些钱的,只为所谋甚远,不亟于作入幕之宾。哪知正当燕红左支右绌,穷于应付,迫不得已要让杨二真个销魂时,半路里杀出程咬金,来了个龚定庵,不但坏了他的好事,更打断了他的久长之计,自是恨之入骨。    “说实话,燕红对你一见倾心,固然不错;但初会便论嫁,你不能不谢谢杨二反面激成之惠。因此,”顾千里加重了语气说,“定庵,如果好事不谐,你简直对不起自己。”    “也辜负了燕红跟老兄。”龚定庵接口,“千里,如果办不成这件事,我在想,你也会觉得可惜,心里好一阵子不舒服。”    “我心里不舒服的,还不在此。”顾千里说,“今天的局面是非杨即墨,不归你就一定落入彼獠之手,仇快则亲痛,这才是我最不甘心的一件事。”    “良朋爱我,匪言可喻。”龚定庵想了一下说,“千里,我今天跟燕红要好好儿谈一谈;你请放心,绝不会有亲痛仇快之事。”    “好吧!”顾千里问道,“山塘之行,是不是还要奉陪?”    “不但请你相陪,还要拜烦向导。”    “噢,你还不认识路。好,走吧。”    两人是坐了马车去的,一路上顾千里为龚定庵形容燕红的新居:进门假山,绕过山去,豁然开朗,但正厅已经虚有其表,不能住人,需要大修;不过厅后曲池小桥,另一面竹林掩映中有一排曲尺形的平房,却还完好,燕红的香巢,便在“曲尺”转折之处。    “能把那座楠木厅修好了,作个宴客谈艺之处,那是太好了。”顾千里说,“不过,你要享这份清福还早得很。”    这使得龚定庵的功名之心越发热了,因为早入仕便可早归隐。他心里在想,今年会试中了进士,仍归本班——捐纳的内阁中书,变成正途出身的内阁中书,不但升迁比较快,最大的好处是,两榜出身可应考差,各部司官及内阁中书经考差录取,得充乡试副考官,运气好派到富庶或文风盛的大省,一笔门生的贽敬收下来,买山之资就有着落了。    “如果,”他说,“我今年三十一,预计五十岁隐居,这二十年之中,能够稍有成就,到那时开阁延宾,交遍天下佳士,方称平生之愿。”    “‘交遍天下佳士’下面,还要加两句话:阅遍天下美人,读遍天下奇书。”    龚定庵大笑。“千里知我,千里知我!”他一迭连声地说。  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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